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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暗室之后》第十二章 走上僻路

蔡苏娟原着  董海伦笔记  袁厚戴译汉

  
  传道人在大城市里,建筑大的礼拜堂、学校、医院,和组织其他的大团体,像我们在南京一样。不仅如此,事实上他们做得更多,中外传道人一同到乡村偏僻的地方,所做的开荒工作是非常不容易,那里没有现代化的交通,生活方式还是过着未开化时代的生活。
  我可以看见他们骑着蒙古马经过中国西北沙漠之地,每次在驿站停留时,就分散些福音单张,给每个经过那驿站的旅客。有的是从远方中亚细亚来的,我可以看见他们坐在硬木板塌车上,在北方多尘的路上赶路,希望在太阳未落山时能达到一个城镇,我又可以看见他们的两腿架起,横跨在耐劳的驴背上,跋涉在山边小径,经过了四座山,四个小镇,到了一个小村落。我也可以看见他们坐在由人推动有轧轧声的独轮羊角车——又称狗头车上,经过水与田中间的羊肠小路,有时下车,也去同赶墟的乡下农夫谈谈,让推车夫松松骨休息休息。
  我可以看见他们坐在小帆船里,沿着运河的边缘幔慢的航行,在大拱形桥之下,那里有许多村妇蹬成一排,在光滑的石上洗衣裳。我可以看见他们坐在茅屋里和农家谈谈,那家的猫、狗、鸡都绕在他们的脚旁。我可以看见他们穿着中国的厚棉袄,晚上休息在那又污秽又狭小的客栈里,和乡下人混在一起。我看见他们日中坐在路旁的小茶馆里吃烧饼,有许多好奇心的小孩子围着看他们,有些叫怪声的地痞,嘴里喊「洋鬼于」,又掷石头打他们。我可以看见他们在偏僻小镇里的一条小街上的一个小耶稣礼拜堂里,教导那些不认得字的乡下人。我又看见礼拜堂的後面,有半中国式的小平房,是为传道人的眷属住的,或是二位单身的女传道人一起居住。背着十字架的传道者,完全是靠着信心,寄居在国外地方。
  记得一次我同李玛宝小姐下乡去,我们带着一切必需的东西,在头一天晚上,如衣服套鞋,洗脸房用具,洗脸盆和铺盖用油布包上,再用绳捆好。火油炉子、厨房用具、一个洗碟盆、木桶、一罐白糖、牛奶、面包和茶叶等放在一个有网的网篮里,又带几个小木箱子当桌子和凳子用,两张帆布床、一大卷赞美诗、红色福音单张、图画、圣经和一个六弦琴。我们雇好了人力车,将一切行李堆在车上,拉到城外河边,那里有许多帆船,就找了一艘清洁的,告诉船夫我们要去的地方,讲妥了船价,然後人和行李都上了船。
  船夫和他的一家人,住在船的後舱,我们住在前舱,船妇在後摇橹,船夫在船边撑船,很快船就离开了噪杂的城市,经过许多桥梁,才来到乡村空旷的地方。那时正是春天,冬麦已经开始收割,有些农人正忙着用水牛耕田,也有的正在修理围着他们田地周围水沟的土坝,或是由河里塘里取出肥土放在田里当肥料。
  在我们的家乡,冬麦割後,农人赶着灌溉加肥,耕种夏稻(也叫早稻)。沿着运河的小路上,乡人带着他们的出产到城里,骡子驮着满袋谷米叮叮当当的向前走,农夫挑着满筐的蔬菜,摇摇摆摆的过去,独轮的羊角车堆得很高的一捆一捆做柴烧的芦苇,我们经过白粉砖墙的房子,高的城墙,茅顶的小泥屋,路边红墙的土地庙。这虽是很长路程,空气却很畅爽。我们来到野外,田里有带看清香开黄花的芥菜,也有又香又美的豆花,那时喜鹊和乌鸦在大树上做巢,百灵鸟在碧绿的天空唱歌。
  到了黄昏,离我们要到的地方不远了——那个镇——溧水那里,远远看到一大群的鸭子在水里向着我们游来,那里鸭子很出名。到天黑了,我们才从船里的跳板走上岸,雇力夫,拿着我们的行李,由一群小孩子引路,带我们到了一个小小礼拜堂的门口敲门,门一打开,陈长老同他的师母十分高兴的出来欢迎我们,一会儿,我们的行李搬到一间空房子里,陈长老点了一盏小火油灯,我们坐下来彼此诉说主的恩典,陈师母拿着乾草烧炉子,为我们煮面作我们的晚餐。
  陈长老的身村很高,穿的老布衣裳,雏的脸皮,长着不规则的胡子,牙齿几乎都没有了;他是一位努力工作的人,他爱主和属于他的人,我们吃完了面,祷告之後,各人才去睡觉。
  第二大早晨,我们把随身带来的东西,都加以整理和布置,因为那里没有可用的家具。邻舍的人开始来探望我们,村妇们看到那些当家具柜和当桌的木箱,觉得很奇怪,她们内中有一个人,摸摸李小姐的手臂,看看她穿些甚麽,问这样,问那样,十分友善。石先生的家,是基督教的家庭,他有个商店在街市上,打发他们的大女儿拿一些鸡蛋送给我们,她还带了两个乡下女孩子同她来,她们苹果红的脸,梳着刘海形的头发,她说:「这是给你们的两个学生。」
  我坐在靠近一位老太太的凳子上,她讲了许多她的复杂困难的经过,我十分的注意听,当她讲完了,我说:「我听了你的话,现在请你听我说吧!」我就把耶稣来寻找劳苦挑重担的人,使她能得安息的道理讲给她听,只有这个办法,才能赢得她注意听我的话。陈长老同陈师母进来说:「我们必须为着今晚的聚会去请人。」陈长老绑好了驴的鞍,预备去较远的地方,陈师母包上黑头包,陪看我们去请左邻右舍的人。我们到了一家,听到里面有打麻将的声音,当他们看见我们,忽然猛力的把门关了。「为甚麽他们不要我们进去哩?」李小姐问。陈师母带笑望着我,回答说:「若是我们带看书进去,当他们正在打麻将的时候,他们认为我们会将恶运带给了他们,使他们的牌打输了。」(输钱的输字,和书本的书字同音。)又到另外一个地方请人,他们说:「我们要来,我们要来。」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诚意要来聚会。再到一个地方,他们很诚恳的接待我们,这家的男人刚从田里回来,洗好了脸,就和我们一块儿坐下谈谈,孩子们远远的把眼睛望着我们,妇女们煮鸡蛋拿来请我们吃,又告诉我们,在过去一年他们所遭遇的一切。
  我们找到一位老朋友——陶师母,她是非常清洁,非常有智慧的妇人,也参加我们一同去请人,在路上她对我们说:「散福音单张,实在是好,你记得我们去年到铜井去探望一位汪师母麽?你给她些单张,又教她唱求耶稣,救救我。今年我到她那里去探访,那些单张贴在她的墙上,并且她也能够读。你是怎样学会读的哩?我问她。我的儿子教我,他从学校里回来,我叫他读给我听,我是这样学会的。她说。」
  我们到了一间刷得粉白清洁的小茅屋,一位中年妇人,一眼看见我们,立刻放下她的扫帚,跑向我们这里来:「啊!蔡小姐!.李小姐!」她双手抓住我们,并且喊看说:「神真的打发你们来。我的水牛病了,我想它会死,你们能进来为它祷告麽?」我们没有笑她这样的请求,因为中国的农人差不多把水牛看得很神圣,他们把牛当为他们的祖先看,晚上和牛同睡在一间屋里。这事关系着这个穷妇人的命运,因为没有水牛,她的田就没有法子耕,所以我们进了她的屋子,为她的水牛祷告,结果水牛的病好了。
  到了晚上,我们回到礼拜堂,人们开始来聚集,我们就坐在先来的人的旁边,试试教他们读单张,我坐在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吃奶婴孩的妇女旁边,他紧抓着她母亲的衣服,她一面注意他的孩子,一面听我说话,我教她认字,她就连读几遍,当我解释意思给她听,她也连连的点头,後来婴孩吵她,她就站起来绕着礼拜堂走,我也跟她一块走,继续的教她,「虽是失败,仍然一直努力追求!」
  李小姐一眼望见,那几个看到我们来赶紧把门关上的妇女,她就勇往直前对她们说:「除非你们接受主耶稣,求她赦免你们的罪,不然当他看见你们,他就把天堂的门关了。」她就将她的六弦琴拿出来,挂上写好的大诗歌,我们就开始唱诗,在唱诗歌以前,先讲解诗歌的每一句的意义,然後唱几遍给她们听,已经会唱的照着各人的音调帮忙我们一同唱,虽然音调唱得不够和谐,但心灵却十分兴奋,所以我们晓得主定是悦纳我们的歌颂。
  当我站起来传信息,我用的话语和见证;都是合乎她们的经验,因为他们不懂得别的,若是我用的话语不合乎她们的需要,她们就完全无所得,或是她们照着自己的意义解释。比方有一次我用了圣经上的字「走廊」代替她们自己的话语,後来问一个妇人,发现她想到我说的是“豺狠”。「但是种子已经种下了,每一年都结出它的果子,第一是撒种,先发苗,後长穗,再後穗上结成饱满的子粒,因为主已把得救的人数加给了她们。」
  

信仰之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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